耳东嘉木

“岁岁年年,长乐未央。”

【欧阳旭х谢惋卿】明月夜


*天地不容衍生

*欧阳旭х谢惋卿

*探花郎х花魁娘子



——“二十四桥明月夜,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


那是一个艳阳天,马踏声声,欧阳旭踏马穿过东京城,鲜衣怒马少年郎,一举高中探花,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,一日看尽长安花。


坐在轿子里的谢惋卿听见阵阵马蹄声,轻风吹拂,骄帘被风吹起,她恰好在帘子掀起的那一瞬,瞥见了那探花郎,满面春风的模样,玉树临风,卓尔不凡,就是这惊鸿一瞥,她的心,像是被什么给吹动了。


他明媚灿烂的笑容如天上的太阳,这般明艳的人,恰恰是她所向往的,她深陷泥潭,掩埋黑暗,他脸上那抹炽热的笑容,是最打动她的地方,她向往,她追求,她想见天光,她想脱离那黑暗混沌的风尘之地。


有些心动,一旦开始,便覆水难收。


她尚未回过神,忍不住轻轻的抬起玉手,掀起一方轿帘,探出半张脸,一双秋水眼凝望着马背的人影。


“刚刚骑马走过的,是何人?”谢惋卿忍不住问了轿子旁的侍女。


“他叫欧阳旭,是今科的探花。”


“原是一位探花郎。”谢惋卿喃喃道,目光始终追随着远去的人儿,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,她才回过神放下轿帘。


「欧阳旭」


谢惋卿在心里默默念叨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


谢惋卿初次来到东京,目光流连在轿子外的风光,市列珠玑,户盈罗绮,竞豪奢,东京当真是富贵迷人眼,琳琅满目,繁花似锦,飞檐重阁,白墙黑瓦,处处旖旎风光,琼林玉殿,朝喧弦管,暮列笙琶。


/


元夕之夜,东京门庭若市,摩肩接踵,熙熙攘攘,世人皆步履匆匆,谢惋卿与侍女走散,行至桥上,抬头见月色清明,桥下碧波荡漾,相比于街上沸沸扬扬,这儿安静的许多,东京夜市,尽收眼底,无人打扰的桥上,她静静的观赏。


忽听箫声,悠扬婉转,她的目光随之而去,在桥边一隅,见一人正吹箫,她循着声音缓缓走近了些,想看清那人的脸,月光倾泻而下,照映在他的面庞,清冷的模样。


是那位探花郎,欧阳旭。


谢惋卿一眼便认出来了,她没有再靠近,怕打扰到他,她站在桥上,听他吹箫,像在观赏一幅画,箫声之中的凌云壮志,她自然听得懂,她想啊,他如今一举高中,定然是艳阳高照,前程似锦。


她不禁在桥上翩翩起舞,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,折纤腰以微步,呈皓腕于轻纱,眸含春水清波流盼,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,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,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,一颦一笑动人心魂。


欧阳旭余光里瞥见了桥上的人影,抬眸,见一女子正翩翩起舞,当真是翩若惊鸿,婉若游龙。天上—轮春月开宫镜,月下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,时而轻舒云手,手中扇子合拢握起,似笔走游,龙绘丹青,玉袖生风,典雅矫健。


他吹箫,她伴舞。


有些人,一旦遇见,便一眼万年。欧阳旭初见谢惋卿之时便是如此,看着她在桥上衣袖挥舞,皎洁如天上的月亮,不,是明月都不及她,东京繁华在她月下一舞都显得黯然失色。


他对她一见如故。


一曲毕,舞蹈随之而停,谢惋卿再看向他所在的地方,忽而惊觉,他也在看他,她站在桥上,他站在桥边,静谧的夜里,两个人远远的对望。


“在下欧阳旭,对姑娘一见如故,斗胆……请问姑娘芳名。”


“谢惋卿。”


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初见之时总是美好,一个在艳阳天惊鸿一瞥,见他走马观花明艳炽热如天上太阳,从此芳心暗许,一个在元夕夜一眼万年,见她月下一舞出尘不染如明月,此刻怦然心动。


惟愿年年取此夜,人月双清。


/


从那个元夕之夜,二人相识相知,他与她楼台听戏,茶巷品茶,对诗对酒,看东京繁华,可谓是赌书消得泼茶香,当时只道是寻常。


与他在一起的时日,是她生于这世上,最开心的日子,她从未真正开心过,直到遇见他,他给了她明媚的笑容,给她已经荒芜的心上平添了几分春色,给她即将枯萎的一潭死水死气沉沉的生活带来了鲜活的气息,给她的半生带来了无尽的温暖。


她的心上原本已经寸草不生,在荒芜之地里听风死寂、见水枯涸,桎梏不能挣脱、神明不肯眷顾。直到他住进这里。

他撒一抔青草离离,让风在她心脏落下鼓点,掬一捧天光大盛,让水在她眉间融化风霜。

从此青山连绵,万物都峥嵘。



“你会娶我吗?”


“会。”



欧阳旭说,愿意娶她为妻。他承诺,等他上朝为官,必会八抬大轿,三媒六聘,凤冠霞帔,风风光光迎娶她,让她做他的探花娘子。


/


“公子,我已经打听过了,她是鹿城的花魁娘子,您千万不能娶她,否则您的仕途可就毁了。”


是在某一个很平静的清晨,德叔急匆匆的来至堂前,面色担忧的与欧阳旭说着自己刚打探到的消息。


“花魁?”


他脸色一紧,他从未问过她的身世,她也不曾同他说过,他想过无数种可能,独独没想到,她竟是鹿城的花魁娘子。


“是啊,千真万确。”


“公子,您可要想清楚了,这青云路,就在你的一念之间,娶高家小姐还是谢惋卿,您要慎重。”


欧阳旭没有说话,紧紧的攥紧了衣服,起了皱,前几日官家要为他赐婚,他借口推脱,他本以为谢惋卿只是寻常女子,不曾想,世事难料。


她是花魁,注定了他不会娶她,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前途有任何的差池,若她只是寻常女子,那该有多好。


就是在这样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,欧阳旭决心放弃谢惋卿。


也是在这天的黄昏,流云满天,飞絮纷纷,谢惋卿同欧阳旭讲了自己的身世,她告诉他自己是鹿城的花魁,她还说明日就会回去为自己赎身,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就嫁给他,欧阳旭只是淡淡一笑,没有说话,为今之计,与她说破她自然会大闹一场,那便让她先回去吧,他会与高慧尽快成婚,待她再回来,也来不及了。


他不说话,她便当他是默认同意了,莞尔而笑,挽着他的胳膊,看远方斜阳。


欧阳旭没有想过他的生命中会出现谢惋卿这么个人,影响他的情绪,左右他的决定。他要仕途,要平步青云,所以只能放弃她。


/


谢惋卿为自己赎了身,满心欢喜的来东京找欧阳旭,可传来的,确实他要娶高家女儿的消息,官家赐婚,满城皆知,人人皆叹才子配佳人,郎才女貌,天设地造的一对眷侣。


这才不过短短三日,怎么一切都变了,她不知道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,她不甘心,她不知道为何,她去找了欧阳旭,敲了门,却始终无人应,天有不测风云,转瞬间狂风骤起大雨淋淋。


她淋着雨,执拗的不停敲着门。


门开了,是欧阳旭。


“为什么?”


“我不能娶你。”


“你为何不能娶我?”


“你是风尘女子。”


“可你说过要娶我的!”


“就当,是一句玩笑话吧。”


她抬手打了他一耳光,所谓真心,不过都是他眼里的玩笑罢了。


是啊,他是探花郎,她是花魁娘子,身份地位天差地别,的确不般配。她深陷泥潭,他步步高升,他说要娶她,可他嫌弃她处于风尘,即便她如今为自己赎了身,不再是花魁娘子,可他仍是探花郎,他不愿娶她,耽误他的仕途之路,耽误他的平步青云,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,他人生路上的污点。


“欧阳旭,我谢惋卿诅咒你,一生仕途坎坷,所求皆无果。”


她离了欧阳旭家,雨也停了,太阳出来了,桥下波光粼粼,雨后初晴的天十分清朗,太阳也高高在上,欧阳旭再也不是她的太阳了,曾经那个耀眼的少年,在她心里已经死了。


她站在桥上,远远的看见街上围着许多人,像是在看热闹,被围着的人,是欧阳旭,冷着一张脸对着一位骑在马上的人,他护在身后的,应该就是高家女儿高慧吧,两个人站在一起,还真是般配,她听路过的人说,只因那人骑马差点撞到高慧且拒不道歉,欧阳旭便上前同他理论,两个人争吵了起来。


“原来是,冲冠一怒为红颜。”谢惋卿喃喃自语,哀怨的目光盯着他们二人。


她看着高慧在身后轻轻的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袖,他便转过头温柔的凝视着她,嘴里说着什么。谢惋卿的心里是恨的,他曾经,对她也是这般,可如今成了负心郎。


/


谢惋卿跳了河,是在欧阳旭娶高家女儿的那一天。


她看着大红花轿走过,欧阳旭身着新郎服,骑着马,笑靥盈盈,迎亲队伍敲锣打鼓,城内喜庆,十里红妆。


欧阳旭看见她了,就像陌生人一样,目光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。


她也曾幻想过有一天,他来娶自己,如今他确实成亲了,只是新娘不是她罢了。欧阳旭终究是不属于她谢惋卿的,成了别人的新郎。


那身火红的新郎服此刻在她的眼里无比刺眼,她的双眸中布满了血丝,紧紧盯着已走远的新郎官。


她没有哭没有闹,心如死灰,一颗冰冷凋残的心千疮百孔,伤心欲绝的走到桥上,那个他们初相识的地方。


她站在桥上,一跃而下,结束了自己这跌宕坎坷的一生,从此世上再无谢惋卿。


那也是一个艳阳天,正如初见时惊鸿一瞥的那个太阳当空的天,她绝望的跳下了河,在吹鼓奏乐的声音里,有人拜天地高堂,有人断前尘往事。


他新婚燕尔,她尸骨未寒。


/


谢惋卿死了。


欧阳旭是在新婚第二天知道的这个消息,他没想到,他从来没想到她会这样草草结束了自己的生命,他以为她会去别的地方,恨他也好,怨他也罢,他以为她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,没想到她却跳了河。


与高慧成婚后,官家重用他,他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,他想要的,都已经得到了,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失去了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。


朝堂之上暗流涌动,绝非欧阳旭从前多想,明争暗斗太多太多,他根本无法应付,偶然有一瞬,他也会想起,曾经那个赌书消得泼茶香的安稳日子,那些还未做官的日子。


他累了。


伤心桥下春波绿,曾是孤鸿照影来。他日日从桥上走过,却时常浮现她翩翩起舞的模样。欧阳旭后悔了,若是能够重来,他一定会娶她,什么权势什么青云路,都与他无关,他什么都不要,他只要谢惋卿。


人往往在失去之后才开始后悔,但有些人,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


五年后,欧阳旭辞了官,与高慧和离,不知去了哪里。


若是能如初见时的那个明月夜,那便多好。



【END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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